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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覆何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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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覆何求

申時,章寅來給齊臨淵換藥。

藥粉剛一塗上傷口,齊臨淵便被痛得眉頭緊鎖、額頭冒汗。原先章寅給開的藥沒有這麽烈,是齊臨淵又問他有沒有能讓自己好的快一些的藥,章寅才給他換掉了原先較為溫和的藥。

先前的藥因為藥性小而溫和,循規蹈矩的治療,假以時日也是能痊愈的。可新換的藥,性烈不說,還有副作用,所以章寅幾乎沒給人用過。

更換藥物之前,章寅也曾向齊臨淵說明,新換的藥雖然藥效好,卻更痛一些,而且還會有副作用。

齊臨淵問他:“會有什麽副作用?”

“用藥後期可能會引起高燒,不過高燒一退,這傷也算是好的差不多了。”章寅答道。

章寅原以為齊臨淵在聽到有副作用後,便會放棄更換藥物,畢竟對方是九五之尊,受不得半點兒傷痛,卻未曾想齊臨淵居然立馬就決定了要更換。

既然齊臨淵都決定了,章寅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,聽從命令便是了。

只不過此事倒是讓章寅在齊臨淵的心裏改了觀——原先他覺得齊臨淵雖是皇家血脈,卻與那篡權奪位的亂臣賊子無異,哪怕前任太子再怎麽無能,他都是先帝親自指派的繼承人,比齊臨淵要名正言順。

可章寅從前替齊臨沐也醫過傷口,只不過是在冰面上摔了一下破了皮,跟齊臨淵腹部這麽一個血窟窿完全沒得比,卻疼得他嘰哇亂叫,一點兒皇室威嚴都沒有。

難道齊臨淵坐上皇位真的要比齊臨沐做那個位子更好嗎?

章寅心裏不願承認,因為他曾誓死效忠先帝齊興騰,如果承認了齊臨淵是比齊臨沐更好的選擇,那便是再說齊興帝有眼無珠。

可到底現在已經不再是齊興帝的天下了,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齊臨帝齊臨淵,是否要對他鞠躬盡瘁,全在章寅的一念之間。

換完了藥,章寅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叮囑道:“近日天氣回暖,養心殿可以換床薄一些的被褥了,不然出汗也會害了傷口,臣見皇上的傷口已經有些腫了。”

“是,奴才今日便命人去換。”小順子在一旁應道。

齊臨淵問章寅:“近來確實有些熱,朕還是不能沐浴嗎?”

“陛下的傷口還是莫要沾水為好,若是實在難耐,可以叫下人拿汗帕擦拭身體。”章寅答道,“不過最好不要解開紗布,小心感染。”

“可是不解開紗布,又怎能清潔幹凈。”齊臨淵腹部幾乎被紗布遮了大半,如果只擦拭沒有綁紗布的地方,那索性幹脆別擦了。

“如果一定要解開的話,也不是不行。”章寅又打開藥箱拿出一瓶藥膏,“不過擦完之後須得用此藥膏塗抹傷口,防止發炎。”

齊臨淵點頭:“有勞了。”

章寅回了個拱手禮,將藥瓶遞給離自己最近的扶渡。

問完診,章寅告退:“那臣便先告退了。”

“好,扶渡,送送章太醫。”若是擱在以前,齊臨淵大概會叫小順子去送章寅。但是經過阿福一事,齊臨淵便知道若是自己一味地偏向扶渡,是要給扶渡拉仇恨的。更何況這一屋子兩個宦官,小順子的官位要比扶渡的高,叫扶渡去送人才算合乎規矩。

晚上齊臨淵嫌身上汗津津的,便叫人打了盆溫水來給自己擦拭。扶渡把活接了過來,說皇上是因自己受的傷,這個活自己來幹最合適。

齊臨淵順著扶渡的話說,將其他人支走,臥房裏只留了自己跟扶渡兩個人。

齊臨淵由著扶渡伺候自己脫掉外袍和裏衣:“怎麽,別人給我擦身子,你還要吃醋嗎?”

“不是吃醋,只是他們伺候的怎麽會有我細心。你現在受了傷,得好生服侍著才是。”扶渡將齊臨淵的衣服掛了起來,然後從水盆裏撈出汗帕擰幹,自胸膛開始給齊臨淵小心擦拭著。

齊臨淵垂眸看著扶渡認真的樣子,有感而發:“你這般體貼,真是夫覆何求啊。”

扶渡擡眼瞪了齊臨淵一下,小聲教訓他道: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,你是誰的夫,誰又是你的妻?”

“方才還是溫柔似水的賢妻,現在倒要兇得我懼內了。”齊臨淵調笑道。

扶渡羞得紅了臉,還故作鎮靜地將汗帕往盆裏一丟:“你的妻是誰,你找她去給你擦身子吧。”

“哎。”齊臨淵一把扯住了轉身就要走的扶渡的手腕:“你是我的妻啊,不然還能有誰。”

扶渡用力擰著腕子想要掙開:“皇上的妻是未來皇後,奴才充其量算是個通房,還是個見不得光的通房。”

齊臨淵一怔,才反應過來扶渡為何反應這麽大。

齊臨淵用力一扯,將扶渡抱入懷中。扶渡掙紮的時候不慎撞到齊臨淵腹部的傷口,疼得他悶哼一聲。

“怎麽了,是不是碰到你的傷口了?”扶渡趕緊去看齊臨淵的傷口。

齊臨淵此時已經取下了紗布,駭人的傷口在扶渡的面前暴露無遺,此刻已經滲出血珠來。齊臨淵趕緊抱緊了扶渡,叫他看不見自己的傷口。扶渡雖然想看,但又怕自己再掙紮還會弄傷了齊臨淵,所以一動也不敢動。

扶渡下巴抵在齊臨淵的鎖骨上,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:“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“不礙事,不疼。”齊臨淵安慰他道。

不幾時,齊臨淵卻感覺到一滴溫熱落在自己的鎖骨上,趕緊捧著扶渡的臉查看,果不其然,扶渡已經流了滿臉的眼淚。

齊臨淵取了架在盆邊的新帕子給扶渡擦了眼淚:“別哭啊,是我不好,凈說些你不愛聽的,惹你生氣。你打我罵我都行,別哭了。”

扶渡直搖頭:“不是,是我的錯,我自己多想,還弄疼了你的傷口。”

“沒有,是我沒說清楚。”齊臨淵捧著扶渡的臉認真道,“我不想說好聽話唬你,我是大齊的君,日後或許真的逃不了被迫廣納後宮,也會有皇後。可她是大齊的皇後,你卻是我齊臨淵一個人的妻。”

扶渡卻沒有接話,而是拾起盆裏的帕子,默默地替齊臨淵擦去傷口處滲出的血跡。齊臨淵知道,扶渡心裏還是有所芥蒂,但也沒有強逼著他。

這件事不管放誰身上,心裏都不會好受的。齊臨淵捫心自問,若是扶渡有一日娶了妻,卻告訴自己其實他的心裏只有自己,那麽自己便能釋懷嗎?

齊臨淵自詡不能,他對扶渡的占有欲比起扶渡的只多不少。若真有那個時候,他或許會發瘋,會想要殺了奪走扶渡的人,會想要把扶渡鎖在自己身邊。

所以現在,他不能要求扶渡心平氣和的接受自己的皇後會是別人這件事。

擦凈了傷口周圍的血跡,扶渡才開了口:“我去拿今日章太醫給的藥。”

於是齊臨淵放開了扶渡:“好。”

抹藥的時候,齊臨淵一直沈默著,他原以為扶渡也會同自己一樣不再說話,因為當下這個氣氛,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。

誰知道扶渡居然又撿起了剛剛那個話題:“你的皇後是誰都行,你心裏有沒有我也都行,我不是無所謂,但只求能陪在你身邊,我便心滿意足了。”

“什麽叫我的皇後是誰都行,什麽叫我心裏有沒有你都行?”齊臨淵蹙眉,“扶渡,你記好,無論大齊有沒有皇後,我心裏都只有你一個人,現在和以後都是。”

“好,我記下了。”扶渡語氣輕,齊臨淵摸不準他究竟有沒有聽進去,但既然他都給了肯定的答覆,自己又不好再繼續追問。

夜裏,扶渡賭氣,偏不去床上睡著,齊臨淵叫他也不聽,還說:“君臣有別,奴才還是不要僭越的好。”

“扶渡!”齊臨淵氣得想笑,雖說扶渡現在鬧脾氣是因為吃醋,說明在他心裏將自己看得很重,但是扶渡像這樣對自己,還是免不了會不高興。

齊臨淵索性也不睡了,坐了起來跟扶渡大眼瞪小眼:“你其實心裏還是很介意,是不是?”

“奴才不敢。”扶渡剛剛其實明明已經被齊臨淵哄得差不多了,結果後來又自己一個人越想越氣,現在正別扭著呢。

“扶渡,你過來。”齊臨淵沖著扶渡招招手,又拍了拍自己身側,示意扶渡坐下。

扶渡卻還是那一句“君臣有別”。

“好啊,你既說了君臣有別,那皇上的話你也不聽了嗎?”要不是自己也氣急了,齊臨淵也不會拿身份壓他。

但這招雖無恥,卻好用,扶渡只好過去在齊臨淵身邊坐下。

“從我答應龔將軍的那一刻起,我便知道日後萬事就由不得我自己了。”齊臨淵跟扶渡十指相扣,有些話他沒法說出口。

他最後答應龔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扶渡,所以現在變成這樣身不由己,扶渡是有責任的。

但是齊臨淵若是將這些說出口,扶渡又免不了自責,所以齊臨淵哪怕被扶渡埋怨,他也不願告訴扶渡真相。

可扶渡不知道這些,但他卻依舊理解齊臨淵:“這些我都懂,我只是……只是害怕,日後你有了別人,還會像現在這般喜歡我嗎?會不會也有移情別戀的那一天?”

“不會的。”齊臨淵趕緊表真心,“雖然你說,叫我不要亂立誓,但這件事我必須要跟你發誓,我齊臨淵一輩子只愛你一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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